初中时我和班上其他的一些男生因为对班主任的严格要求感到不满，有仔细地聚集在一起思考要怎么报复一下老班的方法。虽然详细的经过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计划中的一个步骤——用酒瓶摔碎留下的玻璃渣在班上的黑板进行乱刮，只有这件事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那时候是我被选中来执行这一步的。
碎玻璃的尖端，像刀刃的部分刮擦在漆黑的墙壁上，让人内脏发麻的刺耳响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楼道。气急败坏的老班抓着早餐吃的油条往教室跑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现在的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无论是在哪个方面都远比那次刮黑板发出的噪音更加糟糕的刺耳尖叫在背后猛地响起。下意识地我整个人都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转身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脚却很老实地在向发出声音的反方向移动。
我跌倒又一次坐回地上，摇晃的视野中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在雾墙上。
旋转着的云雾和本身静止的雾墙相互摩擦不可思议地竟迸发出了金色的火花，奇异难听好似恶灵的嚎叫响起，螺旋式的洞口进一步变化成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数枚从洞口附近涌出的光团在被不断扩大的洞口边缘触及的瞬间就被卷入其中，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被搅成了碎片还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一只苍白到几乎看不出血色的纤细手臂突兀地从洞口中伸了出来。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只手还挺好看的，但是结合现在这个气氛我只能联想到从电视机里钻出来的披头散发的女鬼。
苍白的手反手扣在洞口的边缘，本来应该是无形的雾墙被当成是栏杆一般抓住。
两只手、右脚、头，再然后是肩膀与躯干......
一名身不着衣的女人硬生生地从洞口里爬了出来。
她不是很高，大概才一米六几左右，身材单薄瘦弱，不像是营养不良而是那种长期不运动造成的瘦。
加上那垂到脚底的超长长发，现在这个河边的气氛越来越靠近鬼片了。
长发女人在走出洞口后表现出明显地脱力迹象，她的脚刚刚踩在地上就整个人不稳地摇晃起来。但是当她站稳抬起头，露出了被头发遮住的眼睛后，那异常凶狠的眼神让刚刚想要靠近的我立即闭上了嘴巴。
她注意到我后也感到十分地诧异，似乎很奇怪这个地方居然还能看见人一样。
“wex//p，long\\Xpa？”
！？
这个女人——她居然能正常地发出声音？！
虽然我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这确实是话语没错！
我激动地张开嘴，但是和女人不同我所说出的话依然和原来一样被消除了声音。
长发的女人皱起了眉头，她举起手对着我，但是犹豫地向河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焦急地把手放了下来。在我茫然地视线中女人大步走了过来，直接一手按在了我脑门上。
好像被人用木棍猛地来了这么一下一般，在女人的手与我脑袋接触的瞬间一阵剧烈的冲击透过皮肤传来。
“海英滋曼......你......见没见到他！”
这是什么？好像直接从脑袋里响起来的声音？！
虽然我很想向这个女人询问这个神奇的法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眼里愈加焦急与狂躁的神色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抱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个瞬间女人眼里熄灭的光让我的心都抖了一下，生怕着她情绪剧烈波动下直接握碎了我的脑袋——啊，不过我好像早就死了啊。
咬住下唇，女人不死心地抬起头。
“红色......头发......拿着剑......海英他应该在这里才对的！”
“等等，你是说红色头发的男人？”
我瞬间想起了那个刚刚还坐在我身边的友人，在听到我有所反应后，女人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神采被瞬间点亮。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你说的海英......自满？但是红发他刚刚就已经——”
我又想起了红发离别时露出的带着歉意的表情，能与别人说话而产生的喜悦感瞬间消失殆尽。
似乎是不耐烦我的沉默，女人再一次张开嘴吼叫着我不明白的语言。
“......红发他......他已经变成光球沉入了河里面......就在你来之前。”
我说完这话就立刻后悔了，但是当我抬起头，看到女人的眼神时，我才真的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是我这一生，第一次见到人的眼神死去的瞬间。
仿佛支撑她一路走来的支柱瞬间崩塌了一样，女人的身体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停止了。
刚刚还要把纳入视线内的所有存在都燃烧殆尽一般的眼神熄灭了，虽然她的手仍然抓着我的头，但是那已经被抽掉所有力气的纤细手臂只要我轻轻地摆动就能挣脱。
“不对......”
女人下意识地吐出心声。
本能地，她还在抗拒。
“不应该会这样......因为我明明——”
再一次抬起头的女人眼中流露出彻骨的疯狂，鲜红色的花纹从她的额头与后颈出迅速地蔓延到整个身体上。
“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就算重头再来一次我也！”
“叮~”
突然到来的清脆铃声让世界为之一停。刚刚还面露狂气的女人在听到这个铃声后却刷地一下脸色泛白。
她的眼神十分挣扎，直到第二次铃声响起。
女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下垂握紧成拳。
在眨眼的功夫后她突然睁开眼，什么都不说地撒腿就向着来时的洞口跑去。
然后第三次铃声响起了。
从天边突然飞来的一道黑色气流无视了空间一般，上个画面还远在天边，眨眼后它就沾在已经大半个身子进入洞口的女子背部。
布满女人全身的鲜红花纹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猛地向黑色气流涌去。
在响起一声略带痛苦地闷哼后，女子消失在了雾墙的另一侧，然后洞口迅速变小、愈合。最后雾墙又恢复了那万年不变的懒散模样。
亲眼见证这一连串变故的我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副“震惊”的表情，作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观众我在事情终于结束的闲暇中缓缓叹了口气。
“叮~”
结束......倒也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转过身，向着铃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一个十分普通的小木舟出现在蓝色的大河上，船头挂着一盏散发出微弱明黄色的提灯，一名被黑色长袍笼罩着身体的船夫正握着船桨架势着木舟向这边靠近。
木舟靠岸，船夫一动也不动地站在上面，被长袍遮住只有一片漆黑的面部笔直地对着自己。
“不可思议。”
船夫开口说道。
“来自异世界的人之子，迷途的灵魂......原来如此。”
下一刻，船夫举起了自己那由白骨组成的手臂，向着我轻轻一指。
我的身体瞬间崩碎，飞散成了漫天的光点，仅剩下了头颅。
在这个瞬间，我的意识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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